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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药店出来时,雪下得更大了,大片大片的雪花像撕碎的棉絮一样从铅灰色的天空落下,砸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凉意,很快就在睫毛上凝结成细小的冰珠。林辰裹紧了刚从药店仓库里找到的一件军大衣,橄榄绿色的面料上有一道明显的弹孔,边缘被粗糙地缝补过,针脚虽然不整齐,却异常结实,里面的棉絮蓬松厚实,勉强能挡住大部分寒风,让他冻得发僵的身体渐渐有了一丝暖意。
他翻遍了药店仓库的每个角落,除了这件军大衣,还找到一双黑色的军靴。军靴的尺码比他的脚大了半码,他从背包里掏出几块干净的布条垫在鞋里,穿起来还算合脚。靴子踩在积雪上,发出 “咯吱咯吱” 的声响,像是骨骼断裂的哀鸣,在寂静的雪夜里格外清晰,每一步都提醒着他,这是末世,是生死存亡的战场。
他的目标很明确 —— 城东的加油站。那里不仅有末世里最重要的能源之一 —— 汽油,能驱动发电机和车辆,让他在冰雪覆盖的废墟里更快地移动,还有上一世他错过的一批军用压缩饼干。上一世,他是在末世四个月时才偶然发现加油站的保险柜,可那时保险柜已经被人撬开,里面的物资被洗劫一空,只留下几个空罐头盒,和一张被揉烂的、印着 “黑石基地” 字样的纸条。
这一次,他绝不会让历史重演。他要提前下手,把这批物资牢牢抓在手里,为接下来的行程做好准备。他从背包里掏出那张苏清瑶留下的地图,借着雪光仔细看了看 —— 加油站在城东三公里处,中间要经过一个十字路口和一片居民楼废墟。居民楼废墟里经常有冰僵者出没,而且极有可能遇到其他的掠夺者,那些人靠着抢劫幸存者的物资生存,手段狠辣,毫无底线,必须小心谨慎。
走了约莫二十分钟,凛冽的寒风中突然传来争吵声,夹杂着男人的怒吼和年轻人的辩解,打破了雪夜的死寂。林辰心中一紧,脚步瞬间停下,身体快速躲到一棵枯树后。这棵树的树干已经空了,只剩下一层薄薄的外皮,正好能遮住他的身体,树洞里残留着淡淡的朽木味,混合着雪的寒气,形成一种独特的气味,能掩盖他身上的人气。
他透过树干的缝隙望去,只见三个男人正围着一个瘦弱的年轻人,形成一个半包围圈,把年轻人逼在墙角。年轻人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夹克,夹克上有好几处破洞,露出里面同样破旧的毛衣,他冻得瑟瑟发抖,嘴唇发紫,牙齿不停打颤,却还是紧紧抱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,背包带子已经磨断了一根,用粗糙的麻绳系着,打得是一个笨拙却异常结实的死结,显然里面装着他极为珍视的东西。
年轻人的脸色苍白,眼神里满是恐惧,身体因为寒冷和害怕而微微颤抖,却死死咬着牙,把背包护在怀里,像一只被逼到绝境、却仍要护着幼崽的幼兽。
为首的男人脸上有一道从眉骨延伸到下颌的冻裂伤疤,伤疤边缘还在渗血,结着一层暗红的血痂,看起来格外狰狞可怖。他穿着一件破旧的黑色皮夹克,里面是一件油腻的灰色毛衣,领口发黑,散发着淡淡的酸臭味,显然很久没有清洗过。他手里握着一根生锈的铁棍,棍头还沾着暗红色的血迹,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的血,在雪光下泛着令人心悸的光泽。
另外两个男人则各持一把水果刀,刀刃上的寒光在雪地里格外刺眼。左边那个男人的耳朵缺了一块,露出里面泛着青白的软骨,伤口处结着一层薄薄的冰碴,看起来触目惊心;右边那个男人的脸上长满了冻疮,红肿不堪,有些地方已经破溃,流着淡黄色的脓液,顺着脸颊往下滴,落在地上瞬间冻结,他时不时地用袖子擦一下脸,却只是让脓液和灰尘混合在一起,变得更加肮脏。
林辰的眉头微微皱起,上一世他见过太多这样的场景。这些人在末世里失去了家人,失去了希望,就把自己的痛苦转嫁到别人身上,靠着欺负弱小、掠夺物资生存。他们忘了自己也曾有过家人,忘了自己也曾在绝境中挣扎过,忘了人性中最基本的善良。
他想起自己饿了三天时的绝望 —— 当时他在垃圾桶里翻找食物,找到半块发霉的面包,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,差点被噎死;想起母亲躺在病床上,强撑着最后一口气,一遍遍地叮嘱他 “要好好活下去,守住良心,别做坏人”。
胸口的玉佩突然微微发烫,像是在呼应他内心的波动,那温热的触感顺着皮肤蔓延开来,驱散了些许寒意,也点燃了他心中的一丝不忍。他握紧手中的钢管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正准备冲出去,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—— 他看到年轻人的右手悄悄摸向口袋,手指蜷缩,做出一个握东西的姿势,眼神深处闪过一丝狠厉,不是弱者的绝望,而是猎人的狡猾,像一张精心布置的网,正等着猎物上钩。
这不是普通的受害者,更像是一个诱饵,专门引诱那些有同情心的人出手,然后趁其不备反咬一口。上一世,他就吃过这样的亏。他救了一个看似可怜的女人,那个女人抱着他的腿哭,说自己的孩子快饿死了,求他给点吃的。他心软,分给了她半块压缩饼干,结果被女人的同伙偷袭,后心挨了一刀,差点丢了性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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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那以后,他就告诉自己,末世里,同情心是最不值钱的东西,也是最致命的弱点。
这一次,他不会再轻易相信表面的假象。
果然,就在缺耳朵男人的刀快要碰到年轻人手臂时,年轻人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自制的燃烧瓶 —— 瓶子是从超市捡来的可乐瓶,里面装着透明的汽油,瓶口塞着浸了油的布条,布条已经点燃,冒着蓝色的火苗,在雪夜里格外刺眼。
他猛地将燃烧瓶砸向地面,“砰” 的一声巨响,汽油四溅,火焰瞬间燃起,形成一道半米高的火墙,逼退了缺耳朵男人和另一个长冻疮的男人。缺耳朵男人的裤脚被火星溅到,瞬间烧了起来,他吓得尖叫着,在雪地里疯狂打滚,双手胡乱地拍打着火苗,脸上满是惊恐,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,狼狈不堪。
疤脸男人愣了一下,显然没料到这个看似瘦弱的年轻人竟然有后手,随即狂笑起来,那笑声嘶哑难听,像破锣在敲打:“还挺有脾气!以为这点火就能吓住老子?给我上!他的燃烧瓶只有一个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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