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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刚蒙蒙亮,晒谷场就热闹起来了。
板车轱辘压过土路的“吱呀”声,社员们的吆喝声,还有铁锹铲土的“咔嚓”声,像一首杂乱却充满干劲的晨曲。
林薇穿着陆衍给她找的旧军裤(耐磨),正指挥着社员们往板车上装河沟里的淤土。
这淤土黑得发亮,还带着股水草的腥气,却是垫场地的好材料——肥力足,晒干后结实不板结。
“慢点装,别洒了!”她站在河沟边,手里拿着根长竹竿,时不时给社员们调整板车的位置,“这边的淤土更厚,多装两锨!”
陆衍扛着铁锹走过来时,就看见她站在沟边的土坡上,军裤的裤脚卷到膝盖,露出的小腿上沾了不少泥点,像只刚从泥里打滚出来的小野猫,却精神得很。
“早饭吃了吗?”他把手里的布包递给她,里面是两个白面馒头,还温着。
林薇接过来,咬了一大口,面香混着淡淡的甜味在嘴里散开——他又往面里掺了点糖精。她含糊不清地说:“吃了吃了,李桂香婶给我塞了个红薯。你也吃点,等会儿清淤更累。”
陆衍没接,只是看着她吃,眼神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柔和。
他转身拿起铁锹,跳进河沟里,一铁锹下去,铲起满满一锨淤土,甩到岸上的板车里,动作利落得像在部队时练过的刺杀动作。
社员们见队长都亲自下场,干劲更足了。三叔和石头他爹推着板车来回跑,李桂香则在岸边烧了锅姜茶,谁渴了就递上一碗,热辣的姜味混着淤土的腥气,竟也不觉得难闻。
赵老栓也来了,没下河沟,就在岸边转悠,时不时用拐杖敲敲场地:“这边再垫高点,比那边高两指就行,排水才顺。”又或者喊,“衍小子,你那铁锹别往板车中间甩,偏点!不然车容易翻!”
林薇听着,心里暗暗佩服。这老爷子看着糊涂,其实比谁都懂干活的门道,他说的“两指高差”,刚好符合她算的排水坡度,一分不多一分不少。
“赵大爷,您歇会儿,喝碗姜茶!”她端着碗走过去,递到老爷子面前。
赵老栓瞥了她一眼,接过碗喝了一大口,辣得直咂嘴:“嗯,还行。比你二婶那婆娘煮的强。”
提到王翠花,林薇心里咯噔一下——这半天没见她来捣乱,有点不正常。
果然,刚过晌午,王翠花就挎着个竹篮晃悠悠地来了,篮子里装着几个硬邦邦的窝窝头,说是“给大家送点吃的”,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河沟里的淤土,嘴角挂着抹不怀好意的笑。
林薇心里警铃大作,不动声色地往陆衍身边靠了靠。
王翠花没靠近河沟,就在晒谷场边缘转悠,嘴里念念有词:“这淤土看着肥啊,垫场地可惜了,不如拉回家垫猪圈……”一边说,一边偷偷把身边的一个板车往自家菜地的方向挪了挪。
“二婶,那是集体的淤土,不能往家拉。”林薇开口提醒,声音不大却清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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